06 晴

    午饭时间到了，晚舟和姜黎黎顺着干饭人潮走向了食堂。

    姜黎黎接着之前方圆说的八卦，兴致勃勃地向晚舟介绍高一的风云人物。

    她还在走神，想着上节化学课讲到的勒夏特列原理，恍惚间听到了江渡的名字，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

    “……别的我不敢说，但如果你随便在哪个班级门口喊一声‘江渡’，保准有一大半的女生要探出头瞧瞧。江渡就是那种典型生在罗马也长在罗马的人，他爸妈都是科研人员，博士毕业直接留任药物所了，生出脑子这么聪明的他也不足为奇吧……”

    啊，怪不得他理科这么好。

    “长得帅，脑子好使，体育也不差。感情他是女娲的精心雕刻出来的，我们就是随便摔在地上的泥点呗？“

    晚舟被姜黎黎地话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俩刚拿完饭找到位子，就见姜黎黎朝远处招了招手，高喊：“这儿！“。

    晚舟抬头望去，江渡，方正方圆两兄弟，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正朝这走来。

    据姜黎黎介绍，原来另一个男生谢晓东，是她的表哥。他们五个人原先就是一个初中的，四个男生的关系挺好，经常玩在一块，加上谢晓东的mama时不时让她儿子多照顾一下小表妹，所以顺便也带上了姜黎黎。

    姜黎黎是靠艺术特招进的一中，本来和表哥分的一个班。但她不想整天被人管东管西，所以就让她老爸塞了点钱换到一班，恰好和江渡他们同班。

    晚舟思来想去总觉得谢晓东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地望向姜黎黎：“谢晓东，是不是，嗯……你们之前讨论的隔壁班花的新男友？？“

    姜黎黎朝着男生的方向翻了个超大的白眼，冷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和方圆有那么空的功夫去讨论别人八卦，这傻货被女人耍了还沾沾自喜呢。“

    晚舟内心无声地笑了一下，未知全貌，不做评论。

    “说啥笑话呢，让爷也乐一个。“谢晓东快步走来，率先坐在了姜黎黎对面。

    方正方圆面对面坐在了姜黎黎旁边，只剩下晚舟对面的位子，江渡不甚在意地坐了下来。

    晚舟握着筷子的手僵硬住了，全身的血液在身体里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想冲出去表达主人内心的喜悦。

    但她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兵坐如山。

    只是筷子的趋势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她甚至夹了一口她最不爱吃的青椒。

    好在无人知晓。

    “哼，关你屁事。“姜黎黎呛了谢晓东一句。

    “嘿，你这没大没小的家伙，亏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谢晓东装作痛心疾首道。

    见姜黎黎准备拍案起势，晚舟连忙放下筷子伸出右手拉了一下她。

    姜黎黎这才作罢。

    但这右手却引起了方正的注意。

    前几天都在下雨，天气阴湿湿的，晚舟都穿着外套。今天放晴了，还有一丝热，去食堂吃饭前她把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件短袖校服。

    手臂上的伤其实快好了，已经结了痂。

    “我们之前是不是碰到过，地铁站？阿渡还拉了你一把？是不是啊，江渡，你想想。“方正指了指女生手臂上的伤痕，谨慎问道。

    晚舟抬起头迅速看了一眼江渡，又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江渡拧起好看的眉毛，又瞟了一眼正低头像小动物一样进食的女生，回忆了一番，随意说道：“不记得，早忘了。“

    见状，方正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当认错了人。

    谢晓东却认真看了眼晚舟的神态，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晚舟先前身体里还在沸腾的血液，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最后一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其实不怪江渡认不出来，那天晚舟的状态着实有点糟糕。

    全身湿透，刘海耷拉在眼前，再加上苍白没有血丝的肤色，全程低着头看路。

    江渡压根就没注意到她长啥样。

    *

    回到教室后，晚舟摒除心中一切杂念，打算继续与勒夏特列原理作斗争，转身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时，扫了一眼后桌桌上的试卷。

    高中化学竞赛真题......第三题：SmCo5是一种典型的AB5型金属化合物，可作为磁性材料，其结构如下，其中大球为Sm，小球为Co。而另一种永磁体材料X跟SmCo5   的结构密切相关，它是将如图（a）层的1/3Sm原子用一对Co原子代替......

    晚舟愣住了。这啥呀？这真的是化学题而不是数学题吗？

    发愣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着一杯奶茶举到了她眼前。

    “怎么，感兴趣？”男生有点好笑地问道。

    晚舟顺着奶茶往上瞧，看到了江渡一脸揶揄的笑容。

    她做贼心虚似地摇了摇头，准备转身。

    “拿着，你的。”江渡将奶茶放在了她桌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啊？”

    “谢晓东买的，你和姜黎黎一人一杯。”

    晚舟看了眼姜黎黎的座位，果然两杯一样的奶茶。

    红豆芋圆珍珠奶茶，正常冰，七分甜。

    她不爱吃红豆，奶茶里从不加珍珠，只喝无糖的，刚来例假也吃不了冰。

    但晚舟还是拿起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

    好甜，甜得有些发腻，完全盖掉了绿茶的清苦。

    就像她这盲目且看似甜蜜的暗恋下隐藏的暗渊浮动.

    “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江渡在背后突然发声。

    晚舟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奶茶喷出。

    她咳了咳嗓子,再度转过身看了一下江渡：“没有啊……”

    江渡停下解第三题的笔，抬起头盯着晚舟的眼睛：“是吗？”

    “是啊。”她假装镇定。

    他看了眼在她手里渐渐变形的奶茶杯，没有接话，无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低下头继续看题。

    呵，小骗子。

    晚舟在心里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转过了身。

    没过一会，后面响起了沙沙的写字声。

    *

    放学回到家后，晚舟小心翼翼地将那杯奶茶上贴着饮品名称的粘纸撕了下来，贴在自己的日记本上。

    前面一页贴的是她从那个塑封皮中抠出来的校牌。

    做完这些后，她拿出试卷开始写作业。

    “叮”地一声，手机里微信传来了新提示。

    她打开一看，“渡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晚舟瞬间心跳停顿。

    *

    船夫日记03

    爱丽丝，你说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注：在路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场不可思议的下午茶会上，疯帽子问爱丽丝：“乌鸦为什么像一张写字台？”   作者路易斯在说到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的真正原因是没有理由，只是单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