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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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第一次遇见他是十分偶然的事，你刚从酒吧混乱的洗漱台吐完出来，看见这些衣着暴露的男女间那个显眼的舞台上方开起了灯。

    你可以听见身边人的尖叫，带着激动响彻狼藉的舞厅，一个人在这种浪潮中从容地走上了舞台，穿着一双有点鞋跟的鞋，啪嗒啪嗒清脆的声音响起，你看向舞台，光芒从中泄出像罂粟花开满月下的草地，一直蔓延到他光洁的一部分显露出来的脚踝。

    他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模糊，他的腿带有舞者特有的笔直和力量感，像你以前在父亲举办的展会上展示的玉石，又带着一种rou感，柔和混杂了情欲的弧度随着动作伸展，露出让人遐想的深色。

    他被强行拢起的胸乳绽放在胸前黑色的衣服里，泛着水光在绚烂的光下印射出暧昧的光泽，投下阴影的淡金色头发又显出几分与现在不符的圣洁，在欢呼的人群中突兀又和谐。

    你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大致看出他是一个有些清瘦的青年男性，穿着堪称暴露的仅仅到膝盖的青色布料，在他的大腿处打了一个勒出饱满软rou的环，在那些不怀好意的观众目光里不加掩饰地动着，露出一片轻微摇曳的白色衣角，在腿间遮住蔓延的红痕。

    你看见他下颚一直到脖颈堪称脆弱的弧度，因为上面倾泻的微光和颤动的突起而饱受折磨，你仿佛感受到他加快的血流和鼓动的血管在你齿间停留。

    他的衣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可以说曼妙的身姿，甚至让你想到那些腿上绑了几盒烟草的名媛，他的身躯在他摇摆的衣摆下因为地下酒吧的闷热而蒸出的汗湿在晦暗中亮晶晶地闪烁，像海岸埋起的壳。

    舞台一点点升高，你终于看清他的全貌，他的动作看着柔，但带着力道，几乎要把他的整个身体裸露出来，你在他转身后看到他留着一条细小伤痕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腰窝的仍算光洁的背部完全显露在眼前，脊背几乎隆起，他仰起头，脆弱一般不带情绪地展现着自己破碎一般的部分，在华丽又上不了台面的舞蹈里玩笑一般绽放。

    穿过他高举的手臂，越过他浅金的被染得要失去原色只能勉强辨认的发尾，他黏在两侧的鬓发，他让人迷醉的淡红的眼尾和棕色的眼影，看见他清醒得近乎让人悚然的漠然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被打翻一样，流淌着在他人的高潮里上演着戏剧那样的舞蹈。

    你莫名觉得他像一杯插着柠檬片的被打碎的鸡尾酒，在灯光下眼波流转又慢慢蒸发，被灯光染成橘色的皮肤和沉静又被别人肆意评价的青色服装，你耳边是他人带着酒气大肆地宣扬他如何用这幅清高的样子服侍那些欲望，在肮脏的床上躺着，如同母狗那样翘起的rutou被抓破了皮，他嘶哑地问新来的人要先用手还是嘴。

    你感到他那怕跳得是最为世人不齿的舞蹈，也跳极其认真，脱离那些无谓的谩骂和调笑，他几乎在享受这个他太久没再上过的舞台，一个人抛下的大量钞票仿佛点燃了所有人，他们抛下刚才才亲得火热的伴侣叫嚣着去抢，他熟视无睹，仿佛这份狂热只是装饰着他专业又被曲解的舞步。

    你看着这朵本该纯洁却被移植到糜烂泥土里的花，想象着他不是在这样的场所舞蹈，你想象着他如何穿着体面的衣服带着恬淡的笑容在舞台上展现他的才华，他的眼睛该怎样欢欣地颤动着就如一只飞舞的蝴蝶。

    他终于跳完了，身上闪过说不出的一瞬间的疲惫，仿佛忽然的瓦解，那些钞票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肆意盘旋，像镜子的碎片折射着人们贪婪的面容。

    再跳一支，再跳一支吧。人们仿佛无形中被拉得很长缠住他因为已经不间断跳了两场舞而酸痛颤抖的腿，不受控制一般越收越紧，他明明应该习惯，你第一次看见他除了笑容以外意外的破碎无助的表情，他的四肢在不断颤抖，仿佛在做着某种微小的反抗，又再次被他人解释为欲盖弥彰的期待。

    他咬着自己一只手的手指，另一只手颤抖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布料，他几乎浑身赤裸，被酒水沾湿的胸脯因为之前的接客有些下垂，但依旧挺立着在台下疯狂的欢爱中无法自制地动情版泛红，就像你以前看到的，在瓶子里摇晃的红色和融化的冰淇淋，他嘴角的笑容几乎是刻上去的，即将在他人的瞩目下绝望地接受公开性爱，你听见他变调的声音语气无助又平淡。

    香水味，浓重的胭脂和酒味，似乎有花开在他的腿间，顶开已然显得破烂的衣服，害怕一样晃悠着，落泪一样滴下露水，流过他带着淤青的脚踝，流过他被带刺花枝缠绕出血痕的腿，他的眼睛，干涸一样就像你家乡在你临走前那样，荒芜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