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偿还(二)
黑暗里,解萦轻轻唤了唤他。 君不封身体一抖,暂时远离了凝思。解萦的声音怯生生的,让他一下不敢再顺着此前的思路胡思乱想。轻声应和了她一声,他咬咬她的指尖,由着女孩冰凉的手掌在自己的胸膛上肆意流动。 这抚摸里有着不言而喻的挑逗与讨好,女孩此前同他亲热,往往是大开大合地占有,亲昵不为调情,倒像是宣布主控权的挑衅,这是下意识流露的本能,即便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君不封偶尔会在情事的余韵里咂摸这蛮横而强硬的占有,狂喜之余,又有着默然的悲哀。女孩的表里不一恰恰证明她与那个从不明说的男人关系匪浅,他夹杂其中,仿佛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话。女孩越是示好,他越是惊惧,生怕她会突然开口,预告自己即将弃他而去。 君不封越想越慌,鲁莽地将她纳入怀中,贪婪地向她索吻。 男人的动作凶蛮粗鲁,解萦头晕目眩,竟被他弄得身体瘫软,推辞不得,只能绵绵地任他行事。性事也确实这么发生了,她被前所未有的快感折磨得溃不成军,狼狈地直要逃,她在男人怀里撼地摇天,想给自己搏一条生路,可他力敌千钧,不为所动,只是掐着她的腰,不要命地冲锋。后面大概是体察到她悄无声息的投降,男人默然松开了他的辖制。解萦两眼昏黑,迟迟不能从攀顶的余韵中回神。激情稍微冷却了些,她恨恨地看他。 和大哥亲热得久了,曾经稀罕的体验也就祛了魅,她已不再去回味肌肤触碰时的温暖,转而专注欲望本身。解萦不否认自己沉迷rou欲沉迷到十分忘我,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大哥不遗余力地侍奉之上。这种陌生强硬的情事,虽然使她难能的通体舒爽,回想起来,还是心情不畅。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轻易被他拿捏,而始作俑者居然还大摇大摆地搂着她,挑她身上柔软的地方又亲又嘬。 解萦越想越气,铆足了力气蹬他挠他,她拧他身上的嫩rou,又狂扇他作祟的孽根。君不封疼得身体抽搐,两眼通红,他竭力压低自己的痛哼,还是搂紧了她不肯松手。两相对望,过往的琐碎依稀闪过,她能看到他支离破碎的微笑。 解萦当下神情一黯,不再折磨对方。 君不封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伏在她胸前,担忧地看着她。 男人眼里浓重的感情,像是要将她的心扉就地烧穿。 解萦已经不会再惊讶大哥对她的深情厚谊了,这不过是对着心脏的又一锤重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恬不知耻的贼,她搬空了他的灵魂,把他变得不人不鬼,面目全非,又在还魂后像是没事人似的晃荡其中,坦然享受着他一无所知地照拂。 一度模糊的记忆悄然复苏,她本以为这些记忆早已随着斩断的情缘默默死在角落,可原来,斑驳的细节都可以复现清清楚楚。 大哥有在她强加给他的情事中,获得过快乐吗? 她依然记得那时她的梦。 两情相悦的云雨,男人款款相待。 他是那样的温柔热情,亦步亦趋,坦然承受着她的凛冽。 可实际上,她基本没有给予过他快慰。 身体虽然会因不住的刺激违背主人本身的意愿,向欲望俯首称臣。可在内心里,她知道,他从来就不喜欢被她这么对待。此前他们唯一一次接近灵rou相融的机会,已是两人关系的穷途末路,她终于收到了男人的确切回应,但她所目睹的,也只有由内而外的枯萎。 而其他时间,她只是无休止地,一次又一次地,强暴着他。 她明明知道在那种情爱方式下,男人能获得的欢愉。 可是她一次都没有给予过他。 始终盘桓在口的“大哥”到底被她憋了回去,解萦很庆幸自己的警醒。不唤他大哥,并非因为眼前的男人忘记了她,不再是专属于她的大哥。一旦叫了他这个称谓,等于无形中又与他有了牵扯不断的关联,这是联系两人过去与未来的开关。她又如何有资格做他的妹子呢?她根本没脸叫这个待她好了几乎半辈子的男人。 只是,她终究亏欠他太多。欲壑难填,她只能拼尽人事。 彻底冷静下来,她已经意识到这反常求欢背后的不安,为了安抚他,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再次接近心底那个无可救药的魔鬼。 “我们……来试试师兄他们那种方式,好不好?” 君不封一愣,并没有意识到解萦在说什么,只是惊讶地挑起眉。思忖片刻,他回过味儿来,惊得老脸一红,连连摆手:“这不行,你会疼!”解萦心知大哥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释,手指由他的锁骨往下滑,顺着胸膛的曲线一路游移至小腹,君不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分开身体,让她把玩得更痛快些。 男人如此上道,解萦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付出。她莞尔一笑,颠了颠那稍微开始抬头的软rou,手指盘旋飞舞,灵巧地跳到了一个君不封此前从未想过的地方去。 君不封身体一抖,头脑过电一般闪了几个来回,一下明白了解萦的意有所指。他嗫喏了半天,没能说出任何话。他大致猜出解萦所指的腌臜事是如何行事。但不知怎的,他对这档子事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此前间或闪过的晦暗心思也在心底疯狂地招摇生长,不然也不会激得他同女孩说出了这种粗话——他本应知道她不会乐意听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庆幸的是,女孩意外的懂行驱散了他的忐忑,让他难以抑制的躁动也有了归处。但如今的发展……确实一发不可收拾地朝着他未曾设想的方向进发,他不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怎样的对待。 四周很静,他能听到肌理颤抖的声音。 那是呼之欲出的欲望在说话。 君不封的沉默就是许可。 解萦感念大哥给了自己一个并不高明的偿还机会。心里既已拿定主意,她久违地来了干劲,一改平素的颓靡。 利落地穿好外衣,解萦催促君不封也赶快穿好衣物,她领着对方直奔柴房。君不封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解萦在柴房巡视一圈,回过头吩咐他,让他找一个能注水的竹筒。君不封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漏斗,问漏斗是否可行,解萦不可置否,嘱咐他赶紧置备清水。 君不封止不住好奇,问她这是何用。 解萦面色不改:“清洗。” 君不封眯起眼反应了片刻,瞬时红了脸,解萦哪管他的窘迫,指了指面前的锅碗瓢盆,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它们的每一个用处。君不封涨红着脸听她地吩咐行事,很快按照解萦的要求,把装备置办齐全。 准备工作既已就绪,两个人也没必要在院内多待。 他们整装齐备,回到卧室。两人各置一边,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没有任何行动。 眼见气氛朝着尴尬到地心的方向一去不返,君不封咳嗽一声,揣上了自己才备好的工具:“我去外面解决。” 解萦连忙扯住他的衣袖,神情自然地嘱咐道:“不用,我来帮你。” 女孩的声音很低,君不封打了个寒战,面上臊得更厉害。他哑着嗓子不住推脱,可解萦死死抓着他的臂膀,指甲深陷进他的皮rou里,让他没办法彻底挣扎。知道自己的粗胳膊是拧不过女孩的细大腿了,君不封认命地被她拨开衣物,很自然地撑起身体面对她。 解萦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脸上隐隐泄出一丝赞许的笑意。君不封心里受用,又感慨这种“一意孤行”,“对好言不为所动”的冰冷行事陌生又熟悉,甚至在发生时让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才是女孩深埋已久的本性。而女孩对这种邪门歪道的大胆,更是他难以招架的火热,以至于羞窘到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也就无从留意到女孩坦然神情下的隐隐悲痛。 囚禁期间,不论君不封乐意与否,他总是一副被享用的姿态呈现在解萦面前,解萦只负责品尝眼前的珍馐,也从未真正将目光投注到准备。本来这些事就算做不到自己亲力亲为,也应该有所留意,可她只是等待——等待他清洗好身体,来完成对自己的侍奉。 虽然总是张口闭口说着爱他,但在微小的细节上,解萦从未体谅真正过他。归根结底,她此前的行事都只是在满足自己卑劣的私欲。如今承蒙上天垂怜,她得以对过往赎罪,可那个被她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灵魂,对此后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得而知。她的所谓赎罪,对于那真正应该被治愈的灵魂而言,不过是抽刀斩风雪,徒劳罢了。可除此之外,以她目前的残破之躯,她又还能帮他做些什么呢? 经历了几次面红耳赤的清洗,君不封垂着头,在解萦面前缓缓褪去自己的所有衣物。羞窘到极致就是一声不吭,但与这份沉默相对的却是分身的昂扬。解萦甚至还没有挑逗,仅让他做一个普通的脱衣动作,他就已经兴奋到无法自已。可能是留意到自己非同寻常的激烈反应,君不封往日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不少,隐隐有要将自己身体尽数蜷缩的意图。 解萦很是哭笑不得。从前没有合适的机会,她根本无从获悉由自己主导的性事可以多大程度催生大哥的亢奋。现在她看出来了,虽然他在竭力掩饰,但自己即将要做的举动,与寻常云雨相同甚至要更猛烈地唤起他的欲望。 他的脸上已不再有那种壮士割腕般的悲戚,反而写着好奇与恐慌的兴奋。他没有勉强委屈自己,也不是为了哄她开心。 他的呼吸宣告着他的亢奋,这份欲望货真价实。 接连亲热了数日,他们已经过了彼此都害臊的阶段。解萦考究地盯着他的分身,君不封也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耀武扬威的小兄弟,伸手拨弄了几下,小兄弟愈发精神抖擞,他抬起头,冲着解萦眨眨眼睛,龇着牙,笑容很灿烂。 眼下的光景与过往的梦境依稀重合,恍惚之间,解萦似乎回到了那个让她通体生暖的梦境,一时不察,竟无端又落下泪来。 君不封见状,心一慌,分身也随之萎靡。 “丫头,怎么了?咋就突然哭了?我,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君不封赤条条地坐在床上,手忙脚乱地哄她,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事,惹得解萦勃然大怒。虽然自与解萦相识以来,两人只有过矛盾,她从没有同他闹过脾气。可他就是知道,这丫头的脾气就是又臭又大。自己稍有不查,就会被她捏住把柄。 这一回,他又是什么都没有做。解萦的失态,显然是触景生情。至于是什么景,什么情,他不得而知。他只清楚这一件事,眼下她的悲戚,与他无关。 线索又指向了那个笼罩着他的阴影,可他已经丧失了憎恨的气力。心头涌起的酸楚被他强行镇压下去。他苦笑着安慰自己,与解萦这样的女孩相好已算福分,多一分一厘都是自己的奢求,剩下的一切,他不该,也不配多想。吃醋是多余的情愫,起码在这份关系里,他不配拥有。 解萦情绪减缓,回过神来,只见君不封的手像个小媳妇似的拧在一起,很是纠结,不由好奇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勉强擦干自己的眼泪,她顺着他的额头抚摸,指肚轻轻描摹他的眉眼。 解萦的这个小动作,瞬间点燃了君不封的yuhuo。她的眼里无悲无喜,他却被她平静的眼波弄得气息紊乱,浑身战栗。就像是蛰伏在身体里的本能,头脑不用采取任何指令,身体自然会告诉他,他该有怎样的对应。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一对分庭抗礼的痴缠男女,女孩只是在坦然地行使自己享用他的权利。 一切本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