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追击

    拥挤的果敢特区街头，每隔一段就能看到一家中文铭牌的商店，来回穿梭的人鱼龙混杂，有当地人，有不少华人，还有端着机关枪招摇过市的自卫军。换上当地服饰的魏润生穿梭在人群中，拿起挂在胸口的墨镜戴上，隔绝了所有投过来打量的目光。

    魏润生一路紧跟来接机的佤族人敏明穿过整条街，拐进了一幢复古华丽的老屋。

    门口站岗的两个当地人看敏明回来，都热情地和他拥抱招呼，同时，也警惕地观察着魏润生。敏明用当地的语言告诉他们，魏先生是彭先生的贵客。哥俩这才把魏润生一起迎入。

    魏润生见到彭钧之后，彭钧告诉他，他要找的人还没找到，他可以先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走。

    “我跟着你的人一起去找。”魏润生坚持道。

    彭钧只好让敏明先带他去武器库，挑一把适手的枪作为防身。

    敏明用蹩脚的汉语向魏润生解释道，现在果敢不仅有彭先生的势力，还有杨家和自卫军，并反复强调他一定要跟紧自己。

    魏润生接过他递来的勃朗宁，插进腰后用外套盖住，又出了彭钧的别墅。

    两人刚走到繁华地带，魏润生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敏明的话确实让他变得异常警惕。

    魏润生和敏明耳语了几句，两人迅速分开拐进两条相邻的矮巷。身后那人看了看，选择了魏润生的方向。

    魏润生走到巷道尽头突然回头，和出现在那人身后的敏明，一前一后堵住了对方。

    魏润生飞快掏出手枪瞄准来人大腿，却在叩响扳机之前，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梁羽崇？你疯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魏润生收回枪口，对他吼道。

    梁羽崇卸下鸭舌帽和口罩：“我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魏润生对敏明打了个手势，让他也放下枪。“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刚刚我直接开枪了呢！”

    梁羽崇语出惊人道：“我知道赵平在哪里。”

    魏润生皱眉看着他。

    "之前文旅的办公电脑全部检修过一次。因为不确定和魏戎见面的到底是谁，我在赵平、冯威他们几个副总的电脑里都植入了一种病毒。"

    魏润生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你胆子也太大了。”

    梁羽崇不顾他的愠怒，继续说道：“发现是赵平之后，我用破解的密钥登陆过他的暗网账号。24小时前，他在论坛重金悬赏，想找当地人保护他从果敢到河内。我猜他偷渡到此之后，也并不安全。”

    “因为所有叛徒也终将被人背叛。”魏润生冷笑道，“如果我是魏戎，也会觉得死人的嘴比活人可靠。那他现在在哪儿？”

    “之后他再没有发布，或回复过任何消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其它的联络方式或暗号。”梁羽崇说。

    “那你在这儿放什么屁话！”魏润生把枪塞回去怒道，他还以为梁羽崇知道赵平的确切位置呢。

    “可以请你这边的人帮忙查一下。明知道他有人追杀，还敢接这种单子的人，总不至于是街头的小混混吧。”梁羽崇说道。

    魏润生想了想，彭钧的人找了两天都没有结果，也许正如梁羽崇所说，赵平向别的势力寻求了保护。

    于是他向敏明转述了最新的情况，敏明点点头，把魏润生送回彭先生那里，   开始联系他们在杨家和自卫军里的内线。

    门口的守卫已经见过魏润生，于是恭敬放他进入，然后敬业地拦住了梁羽崇。

    魏润生看了身后一眼，笑说：“小朋友，作为在我眼皮底下胡作非为的惩罚，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是夜，敏明带着确切的消息回来了。

    确实是杨家接了这个单子，护送一个中国男人从果敢去河内。只是大家都用的暗网账号作为识别，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赵平。

    梁羽崇听后迅速默出了赵平的暗网ID：“这是他的用户名，还有最后一次发帖用的虚假IP。”

    敏明欣喜道：“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敏明走后，魏润生看了眼梁羽崇，没再说话。赵平抓到之后他要尽快赶回Z城，参加临时董事会。

    梁羽崇看着闭目养神的他问道：“你会救她出来的，对吧。”

    “当然。”魏润生仍是闭目，斩钉截铁地答道。

    “有时候血缘的力量是难以抗拒的，它会让你在潜意识里偏向和你有相似基因的人。这源自进化心理学的观念，人的所有动机源泉，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基因得以延续。”梁羽崇悠悠道，“魏总，希望您能记住今天的承诺。”

    魏润生睁开眼看着梁羽崇：“你得出这种结论，是因为你下意识偏向了和自己相同基因的人吗？比如说，你的哥哥。”

    梁羽崇垂下眼：“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后悔。”

    两日后，千里之外的Z城。万里无云，晴空高照。

    沐浴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下，魏戎走进了Z城的最高楼。

    作为荣达大本营的荣达控股，就盘踞在这座大厦的上半部。

    而掌控荣达的唯一最高权力魏达，他的办公室就在位于118层的顶楼。

    魏戎坐着观光电梯一路到达次顶层，几个从各地赶来开会的高管已经在大会议室等候了。

    魏戎在自己的名签处坐下，不一会儿魏润人也带着助理，和地产的高管们走了进来。

    看到一向沉稳持重的魏润人对魏戎视而不见，连招呼都没打，一直游离在权力边缘的几位董事互望一眼，开始意识到气氛有些凝重。

    魏润人身边的丛彻几次离开会议室到外面接电话，反之，魏戎和他身后的秘书团则岿然端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会议快要开始的时候，林弘才匆忙进来，在魏润生的名签后落座。

    只是一直到会议开始，都不见魏润生。

    魏润人看了林弘一眼，林弘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

    主持人询问地望向魏润人，得到首肯后开始进行一些例行的流程。需要表决的几个日常事项都顺利通过，会议渐渐接近尾声。魏润人就地产去年的年报最后做了一些必要的说明，便示意主持人宣布董事会结束。

    魏戎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开口问道：“润生来了吗？”

    主持人看向魏润人，魏润人说：“文化那边有公差，润生出国去了，今日不出席。”

    魏戎笑问：“什么样的公差，让他连已经确定出席的董事会都不能参加？”

    魏润人抬眼，直迎他的目光：“戎总问我是什么意思？文化本来就是润生全权负责的，按理来说，你我都不该知道文化的内部情况吧。”

    魏戎挑挑眉：“这是自然。但所谓的全权，是责任和义务的全权，不是让他为所欲为的全权。”

    魏润人“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说：“刚刚文化的财总已经就去年的年报做过了说明。自从润生上任之后，持续扭亏为盈，去年的利润是电子的十倍还多。不知道戎总从哪个方面觉得，润生在公司‘为所欲为’呢？”

    “让自己的情人去负责董事长最重视的项目，还给她特权，让她凌驾在众高管之上，惹得众怒人怨，这还不算为所欲为？”魏戎佯怒道。

    “至于年报，反正荣达的财务造假案也不是第一次了。”魏戎继续讽刺道。

    “戎总不必指桑骂槐。之前地产的事我已经在董事会上做了汇报，董事长和各位董事也都是认可的。现在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戎总又当众暗示文化也涉嫌造假，总要拿出点证据吧！”魏润人辩道，“况且润生已经向我请过假了。”

    “原来这么重要的年终汇报，文化的总裁可以说不来就不来。那以后其它负责人是不是也可以？”魏戎嗤笑道，“魏润生对别人的藐视，还不够明目张胆吗！”

    魏润人压下怒火，再次强调：“关于他未能出席的原因，我刚刚已经做过说明了。”

    “公差？”魏戎笑着揭穿道，“是，确实也算得上公差。毕竟手下的人侵吞公司资产，连夜畏罪潜逃，说到底可不是公司的事儿，可不是公司为他的任性妄为、管理不力承担了严重后果！”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开始低声讨论。

    “前有地产财务丑闻，后有文化巨额贪污，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不遑多让，齐头并进啊。”魏戎冷笑道。

    魏润人默默攥紧了拳。

    “柏晟！”魏戎点名叫到文化的另一名财务负责人，“你来说，我所说是否为真！”

    被点到的柏晟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站起来对众人说道：“这个，确实……前几天，文旅的副总赵平通过董事长特批的“酒店案”进行了一系列违规cao作，现在公司有1.4个亿的项目款去向不明。”

    林弘看着这个和自己同一时间来到魏润生身边的同事，默默掰断了手中的笔。

    “这个不对吧。”有人提出异议道，“没有魏总的签字或者印章，这笔钱是怎么汇出去的？”

    “这就要问问魏总新提拔的女助理了。”魏戎摇头叹息道，“听说润生对她是一往情深啊，之前我还不信……谁知魏总把自己的名章都交给她保管，如此纵容下去，莫不是还要把整个荣达双手奉上！”

    有几个不明就里的董事坐不住了，低声议论道：“这难道说的是那个气走冯威的尤助理？她也参与了？”

    坐在魏戎身边的一位董事，趁机向魏润人发难：“之前地产的造假案，已经给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名誉和经济损失。这才刚刚落定几日？如果这个时候再被曝出高管联合贪污，集团怎么承受得住啊！”

    林弘不由站起身打断道：“各位董事，现在我们正在全力寻找赵平、追回款项，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地答复。此事目前还处于文化内部处理的阶段，没想到戎总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事情还未盖棺定论，赵平联合的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林弘瞪着魏戎道。

    林弘此话一出，顿时又有另一种声音接上：“那不如请这位尤特助出面，替魏总说明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她是‘酒店案’的负责人，应该比我们清楚得多，对我们追回款项也有帮助啊！”

    “这……”林弘迟疑道，“特助身体不适，现在还在S市修养。”

    “林秘书果然也是润生培养出来的人才，谎话真是张口就来。”魏戎不禁笑道，“这名特助，因为故意伤人和吸毒，现在正被关押在S市的看守所呢！”

    林弘脱口斥道：“相关案件还在调查之中，尤助理多半是遭人陷害！戎总难道能超越法律，私设公堂给人定罪吗！”

    众人静静看着林弘，林弘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了。

    魏润人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

    “那么你是承认她被卷入恶性事件了？”魏戎眼中精光闪烁，“一个出入会所，私行不检的女人，也能攀龙附凤拥有副总的权力！这样的荣达文化，怎么能不令旧人出走，让小人投机！前有冯威卸职，后有赵平潜逃。难道不是魏润生的管理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魏润人沉声问道：“既然戎总对润生如此不满，难道是有意取而代之吗？”

    “我所做的事，都只有一个核心理念，为了荣达好，为了大家好，绝不是为了我自己。”魏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铿锵有力道：“我要求罢免魏润生，聘请更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来接手荣达文化。”

    “这个所谓的职业经理人，不会也是戎总要安插进来的jian细吧。”

    魏润生一路披星戴月，终于赶了回来。